區宗傑訪談 | 第四部分“銀行與社會變遷”
問:或者我們再回看一些個人方面的情況。其實無論是區生,或者區生的爸爸,你們都會有一顆很好的愛國心,昔日的恒生銀號,除了是澳門銀號業界的先驅外,在政治上亦有很大的建樹。
區:是,原因來說,是因為我們這個機構和香港一個叫道亨銀號,以及後來的道亨銀行,有很密切的關係,而道亨銀號的老闆的姪女,董仲偉的姪女,叫董……嫁了給潘漢年,叫董甚麼呢?(問:我們之後再查)[董慧]就嫁了給潘漢年,因為這個關係,所以我爸爸認識了潘漢年。你都知道當時潘漢年是負責白區[意即“中國國民黨統治區”,又稱白區,是國共內戰時期中國共產黨方面使用的詞語]的統戰工作,所以我父親有幫忙他做一些金融方面的活動,例如當時來說,在1935年之後,直至1950年,資金籌組之後要匯回大陸給共產黨之用,我父親便幫忙。還有由30年代直至六七暴動,期間來說,其實當時國民黨在澳門的勢力是很活躍,亦有很大的影響力,當時亦有國民黨的特務在澳門做操作,當時我爸爸亦有幫助潘漢年先生掩護一些共產黨的特務活動。
例如我記得我家裏有幾箱書,很大箱,有整個人那麼高,一箱有成千幾百本的,就有幾箱書放在家裏,當時我問爸爸,這些書有甚麼用那時就是要利用這些書,有需要的時候,特務的電台,那無線接應,就收藏在書裏面,那種大書。所以就算真的有人來搜,都可以掩護。
所以我們其實對國家亦這樣。還有,由1949年,解放後直至一九七幾年,1975年還是1976年,才中美建交,1975年1976年左右,當時來說,中國的外匯,華僑匯錢到中國的銀行,都是經我們做的。你明白嗎?當時做外匯,在澳門只有我們一間,有經營外匯的能力。
問:所以在不同時代都有為祖國作出貢獻。
區:呀,董慧(問:董慧),是,董慧,智慧的慧。所以是有原因的,為甚麼我們會他們做掩護是因為這一層關係。
問:其實亦是這一顆愛國心,傳承給區生,所以……
區:這個特別,還有何賢先生、馬萬祺先生,為國家服務來說,是街知巷聞的,為甚麼我們為國家服務沒有人知,是因為我們為國家做的事務是要很低調的,很隱秘的,否則就會被美國禁制的,即是sanction,你也知道以前中國大陸是禁制的,所以如果我們被美國知道,外國的生意我們便做不到,所以that’s why我們要很秘密地去做,所以that’s why大家認識馬萬祺,但對我們完全無認識。
問:明白,但其實風險是很大的。
問:區生在1999年澳門回歸的時候有參選第一屆行政長官選舉,當時是因為甚麼驅使你參選?
區:你有看過我那本書,根本你也知道港英政府當時希望訓練我為香港服務,我參加過高級公務員課程,這個我相信在香港人裏面沒有多少個有過這樣的機會,但當時我為何沒有參加,有兩個原因,第一我爸爸不主張,他認為做生意,就一條心去做,不要搞政治,第二個原因,是我認為若要參與政治,在澳門對我來說較在香港有利,因為香港這個大市場,甚麼人都有,澳門是一個小城市,我相信我的學問,我的社會關係,我的國際觀,在澳門應該是很優勝的,還有我當時相信,澳門是需要我。你也知道當時崩牙駒(把澳門)弄成怎樣,你也知道那些人的背景是怎樣,所以我認為我應該可以為國家、為澳門服務。
問:當時你的政綱當中,主題是“穩中求變”……
區:我的政綱其實最主要是“反貪腐”,你細心一點看。
問:是,其中一個主題是“穩中求變”(區:不,是一個方法),是,其中一個方法是穩中求變,在經營銀行業務中,這是不是一個很重要的方法?
區:當然重要,that’s why我是唯一一間港澳兩地由一個家族擁有的銀行,唯一生存的只有我們這間,這就可以解釋到,你說是不是?
問:是,那你認為除了是唯一一個家族擁有主權的銀行外,還有甚麼其他方面能體現這種“穩中求變”?
區:我都說了,由港澳加起來,這麼多經營銀業生意的,都倒閉了,只有我一個留下來,是不是穩中求變?今日來說我能夠生存,能夠與國有銀行競爭,與citibank等來競爭,所以我用的人是最好的人才。
問:所以你剛才也說,面對新世紀,最重要的就是要跟上世界的大潮流,這個也是穩中求變的一個指標。
區:亦是由於這個原因,所以我們的中小企協進會,現在是一間國際的機構。
問:滙業銀行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宗旨是服務中小企,為甚麼會特別關顧中小企?
區:其實我們開業以來80多年服務的對象都是中小企,中小企對我們有很多的恩惠,所以我們要回饋,所以我們的中心要服務他們。
圖3 滙業銀行行政中心。pauloleong提供。
問:那我們去到最後一個小小的總結部分,從過去到現在,幾十年來,如果說有某幾件事,或某些時間點對銀行業來說是很重要的,你會選擇甚麼?
區:由銀號轉銀行,是一個里程碑,當時若你沒有這個資金,就轉不到,所以亦是這個原因有很多銀號結束了。第二個來說就是80年代的金融危機,有這麼多銀行倒閉,我們作為一間獨立的私人銀行,我們能夠站得住,也是一個大考驗。當時來說沒有人懷疑我們的誠信度,就是大豐那間也有(出現問題)。另外第三個,當然是2005年北朝鮮的六方會談。你知道其他各個危機我們都可以輕易渡過,就因為我們穩中求變。
問:其實除了事件外,有甚麼人物在你的回顧當中,對整個銀行業來說是很重要的,應該要記下來的?
區:高樹培先生,他對銀行業是有貢獻的,他喚醒了當時澳門殖民地,將澳門現代化,另外一位是何賢先生,他在我們銀行業裏也是有功勞的。
問:回顧投身銀行的整個過程,一定會發生過一些趣事或難忘的事,可能回想起也甚覺有趣,可否跟我們分享一下?
區:在我的生活來說我沒有趣事的,我只有難忘的事。(問:那難忘的事呢?)難忘的事,2005年最難忘,因為我要選擇為國捐軀。
問:你對銀行、對銀行業,你的感情怎樣?
區:當然是濃厚到極,血濃於水!我出生就在一個銀行的家庭,我唯一的事業就是做銀行,以及實際上我個人很喜歡銀行業的挑戰。
問:囡囡之後會成為第四代的接班人,會對她有何期望?
區:第一點,還有很長的學習時期,因為我女兒的專長是在投資銀行方面,但對商業銀行無認識,所以需要學習銀行的運作,尤其在借貸方面,如何作出決定,也是一個很長遠的學習過程。
問:那對年輕一代的銀行從業員,對他們有甚麼期望或寄語?
區:對從業員來說,我希望他們知道社會並沒有虧欠他們,是他們虧欠社會,所以他們應該對社會忠誠,以為應該以改造社會,為下一代爭取福祉為己任。並不是說只要自己賺到錢,便花天酒地,就一輩子。還有要懂得愛國,愛國並不是說甚麼也不作聲,就是一個好公民,其實愛國,要幫助特區政府依法治澳的話,亦都應該對政府有所監管。你是否同意?(問:同意。)不是就這樣做一個善民(問:是,要投入這個社會,要知道這個社會發生甚麼事,以及要回饋這個社會),見到社會上不正確的事情要發聲,並不是它貪腐就由它貪腐下去,無止境的。
更新日期:2021/12/1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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