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尋找終身事業

情繫新橋坊戴煜

在澳門還沒有的士和三輪車時,許多人會搭乘由‘單車仔’騎乘的單車。‘單車仔’是指以駕駛自行車載人的苦力,當年在三輪車還沒有出現的時候紅極一時,我也是‘單車仔’的一員。我記得每次運一位客人,不論路途遠近,都是兩毛錢,最多的時候每天大概有10多位客人,這樣每天就大概有幾塊錢的收入。

新橋區住了很多老人家,從事各種不同行業的工作,在各自的崗位上辛苦工作了數十年,今天終於可以過着幸福的退休生活。回憶起往事,他們不會因為碌碌無為而悔恨,也不會因為虛度時光而羞愧,因為他們根本不能夠碌碌無為,也不能夠虛度時光,他們每一天都要努力地生活,用廣東話來說就是“搏命搵食”,這樣才有飯吃,這樣才能活下去。這樣的艱苦卓絕的歷史,給了他們豐富的生存智慧,他們能夠感受到的,是一種非常珍貴的歷史,是一份澳門老人們幾十年來恪守的集體回憶。

聆聽他們講述那些從前的故事,是一種得着,因為能夠知道很多我們根本無法知道的事情;聆聽他們講述那些從前的故事,是一種享受,因為你能從中得到很多新奇的故事和經歷,無論這些故事是艱苦也好,是好笑也罷,都是老人家們一輩子的記憶。

今天坐在我面前的一位老人家,雖然年紀已經很大了,但是依然對生活充滿熱情,說話聲音洪亮,開朗熱情。他的一生一波三折,充滿了挑戰和變數,他就是生活在新橋區的戴煜。

抗戰中度過艱苦的童年

戴煜出生在抗日前的澳門,人們過着清貧困苦的生活,孩子們讀書的機會不多,都是從小跑來跑去的玩耍打鬧。戴煜的父母生活非常困苦,所以他從小就幫助父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,在戴煜9歲的時候,他的父母將他送到石敢當附近的免費學校學習文化,當時的所謂學校,其實教授的知識相當有限,算術課程是一些簡單的加減乘除,而中文每天只是學習認字,諸如“早晨”、“我上學”和學習寫自己的名字之類。就這樣讀了4年書,收穫不是太大,戴煜決心轉學到鏡湖醫學院學醫。但就在這時,太平洋戰爭爆發,日本封鎖澳門,整個澳門陷入恐慌之中,學校停課,工廠關門,戴煜也就失去了繼續讀書的機會。

當時澳門的生活水平降到了有史以來的最低點:通貨膨脹,物價飛漲,普通澳門居民根本負擔不起當時一日三變的糧價,所以出現了很多飢民,餓死人的事情也時有發生。戴煜為了緩解家裏生存的困境,只好去賺錢貼補家用。而當時他想到的賺錢方式,也是他步入社會以來的第一個工作:賣水。

當時澳門的長安街,是一個簡陋的瓜菜街市,澳門貧民多數來這裏購買很便宜的瓜菜,也有魚、肉之類,但是無論是賣的人還是買的人都很少。這是因為窮,吃不起這些東西。戴煜回憶說,也有灌熱水的地方,因為昔日澳門根本沒有自來水,一切的水源都是依靠井水,而當時專門有人就將井水燒開,然後賣給那些需要的街坊。價錢當然便宜得很,只要兩個仙就能慢慢的灌一大壺的熱水。

戴煜當年就和幾個小夥伴一起,買水後跑到內港碼頭或者港澳碼頭附近去賣。當時這些地方有很多背包的苦力,專門負責從船上扛一些貨物到碼頭,屬於重體力工作,非常辛苦。他們工作之後,就會買水喝。而戴煜就是看准了這個機會,賣水給這些碼頭苦力,每碗可以賣1仙,一大壺水可以分裝成10多碗,這樣每跑一次碼頭,就能賺大概1毛錢。每天可以跑三四次,這樣每天就有幾毛錢的收入貼補家用。

戴煜回憶童年舊事

除此之外,戴煜為了生存,也曾經和小夥伴們一起,每天淩晨時分,在天還是黑的時候就出門去拾荒。當時的長安街街市附近,有一個很大的垃圾站,戴煜和他的朋友就是跑到那裏拾荒,所謂拾荒,其實就是去拾那些賣瓜菜的攤販扔掉不要的瓜菜,比如有時候會撿到姜、蒜頭之類。戴煜說,運氣好的時候還有包成一包,用報紙包起來的牛雜。所以在天還沒有亮的時候就跑出去,是因為天一亮,就有很多成年人,由於生活所困,也會被迫來到這裏拾荒,找尋可以吃的東西。

如今我們聽到這些故事,心裏不由得生起悲涼的感覺。這種我們如今看上很悲慘的事情,就是戴煜他們年幼時生活的必需,他們拿這些撿回來的瓜菜回家吃,有的時候還會擺在門口賣,把撿來的瓜菜分成幾份,每份1仙,賺到的錢都拿來貼補家用。如此,在那個如此困苦的年代,才能勉強維持生計。

尋找合適自己的事業

後來戴煜大了一些,在他15歲那年,鄰居街坊開了一間賣豬腸粉的店舖,找到戴煜幫忙做生意。戴煜就去負責磨米,說是磨米,實際上整間店舖,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去幫忙。磨米、洗水缸、倒髒水、清潔店舖、送貨等等,戴煜都曾經做過。工作之餘,只可吃做豬腸粉剩下的碎米粥和碎米湯。不是戴煜的街坊鄰居故意刻薄他,而是在當時的澳門,能夠吃到一口碎米粥已經是實屬不易了。戴煜如今回憶起事情,還感慨如果當年沒有街坊的幫助,給了他一份這樣的工作,可能在當時的大饑荒中,他已經餓死街頭也說不定了。

後來由於澳門的生活水平進一步惡化,街坊的豬腸粉生意也維持不下去了,戴煜也失去了這份工作,好心的街坊把他介紹到一家在青草街的白粥店,由於當時青草街算是澳門的旺區,所以生意多少也會好一些,有一些為了躲避戰亂的香港、廣東富商逃難到了澳門,當時也多住在附近一帶。所以這裏的條件,相比之前來說是好了很多,不但保證食宿,每個月還有3塊錢的工錢,這在當時也算是很優越的條件了。就這樣,戴煜在白粥店做了近兩年,其中還轉到漁翁街和營地大街的其他白粥店幫忙。

為謀生計,戴煜年輕時做過不同的工作

後來他等到了一個好機會,讓他能夠學到一門手藝,也是他終身賴以為生的行業:澳門下環街,有一間店舖叫史記,是當年比較大型的一家做鞋的店舖,正要招收一批學徒。戴煜興奮的去報名,也真的收了他做學徒,當時的學徒包食宿,也有少量的工錢,基本能夠保證生活。就這樣,戴煜學了3年做鞋。就在他學成出師,打算大展拳腳的時候,卻由於澳門沒有那麼多的鞋店,也就沒有那麼多的工作能夠提供給鞋匠學徒,所以戴煜只好再尋找其他的謀生出路。

他想到了去做“單車仔”。

在澳門還沒有的士和三輪車時,運輸業只能靠“11”號車,即步行,或者搭乘由“單車仔”騎乘的單車。“單車仔”是指以駕駛單車載人的苦力,當年在三輪車還沒有出現的時候紅極一時,戴煜也是“單車仔”的一員。他還記得每次運一位客人,不論路途遠近,都是兩毛錢,最多的時候每天大概有10多位客人,這樣每天就大概有幾塊錢的收入。

可是戴煜還是覺得空學了一身造鞋的本領,沒有發揮的地方實在是太可惜了。所以1952年的時候,他就毅然登上了去香港的渡船,打算到香港找工作。結果到香港後,他發現由於大批澳門移民和內地移民的湧入,香港也出現了工作飽和的現象。戴煜回憶說,當年僅僅是澳門就有大概近3万人到香港工作。由於他在香港沒有關係,也沒有親戚朋友,舉目無親,只好暫時在工地打工,做了幾個月的泥水工後,發現還是沒有合適的工作。後來他回到了澳門,找到了當年學徒時候的兄弟介紹工作,終於在一家皮鞋廠找到一份工,開始了鞋匠的工作。

造鞋為業數十載

過了幾年之後,戴煜發現,鞋廠有很多不要的廢皮碎,是製作皮鞋面的餘料。這些廢皮碎平時會批發給外人,每斤5毛錢。戴煜細心地發現,這些廢皮碎有很多還是可以用來造鞋跟的,於是打算自己收購這些廢皮碎來加工造皮鞋。由於和工廠的老闆、總管都是兄弟,所以他可以在廢皮碎堆裏隨便挑選那些還很大張的材料,然後以5毛錢一斤的價格買回家來做鞋跟,而皮鞋頭所需要的大張皮料就到香港取貨。戴煜到香港的深水涉,親自購買許多皮料和鞋底回澳,當時的船票非常便宜,但是碼頭的搬貨苦力要價卻很高,通常要2元搬一次,所以戴煜就自己親手搬貨上下船,然後租用三輪車運回家造鞋。他的皮鞋利用了工廠的廢皮碎,所以成本比較低,加上他當時自己製作的是一般工廠都沒有生產的中筒鞋,很受香港和澳門的工人歡迎。所以戴煜很快就把生意做大了,每隔一段時間就寄幾百雙鞋到香港賣,一雙中筒鞋可以賣6元,成本卻只需要三四元,戴煜就是抓住這個差價,賺到了第一桶金,並從此專注造鞋事業,直到退休。

綜觀戴煜的前半生,都是在顛沛流離的生活中艱難度過,但是他依然能在困苦的生活中堅持下去,並且面對這些困難的時候,始終用一種樂觀的精神面對。這也就是他為甚麼能夠在如今開心的安享晚年。這或許,也就是對他前半生的一種補償吧。看着滿堂兒女,幸福的退休生活,如今的戴煜,也許忘卻了早年困苦生活的一些細節,但是畢竟還是有一些他們這一代人的集體回憶。所有這些,是他們,也是我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。


更新日期:2019/07/1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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留言

留言( 1 人參與, 1 條留言):期待您提供史料和真實故事,共同填補歷史空白!(150字以內)

David Chanter :

 問題: 請問 新邨尾 在澳門什麼地方? 新邨是何所指? 是不是要 媽閣新邨 ? 那裡是頭? 那裡是尾? 謝謝.

2020-01-2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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