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十至六十年代,澳門先後出現四位以唱“大喉”[1] 聞名的專業女藝人︰梁婉芳、蔣豔紅、戴紫君[2]及鄭佩雯,這四位藝人在澳門累積名氣後赴港謀生,揚名曲壇,有唱片、音帶行世。六十年代省港曲壇大佬梁以忠重錄嶺南八大曲[3],指名四人參與灌錄,可見她們的成就。時至今天,梁婉芳已逝世多年,蔣豔紅、戴紫君在港定居,僅餘鄭佩雯留澳。鄭佩雯女士曾於五十年代在香港追隨老藝人學習古腔粵曲[4],目前在粵、港、澳三地懂得以中州話唱古腔的人極少,在澳門地區發現的也僅此一人。

此曲於2016年3月及5月期間錄製,鄭佩雯時年84歲。此系列共有6首作品,包括《山東響馬》、《關雲長》、《胡奎賣人頭》、《周瑜寫表》、《陳宮罵曹》及《打寇珠》,前四首進行了後製修補,後兩首保存了現場錄音原貌,作為附錄列入以供後人知悉現場實況。這些曲目是粵曲經典,鄭佩雯全用肉帶左腔(一種使用小嗓,比平喉音高兩三度音的唱法),並使用舞台官話唱出,是五、六十年代以後基本退出粵劇粵曲舞台的語音,有一定藝術性和歷史性。

[1]粵劇裡“喉”是指唱歌時的聲音(嗓音)。現時粵劇流行的主要是“子喉”、“平喉”和“大喉”。“子喉”指花旦唱的“假嗓”,所以又稱“旦喉”;“平喉”指飾演男性角色唱出的歌聲。粵劇裡,男性角色統稱做“生角”。至於“大喉”,也是生角唱的,是一種表現英武人物的唱法,嗓音高亢嘹亮。不同行當也有自己獨特的唱腔,例如在二十年代前唱“古腔粵曲”,“小武”角色和“武生”角色都有特別的聲線,不過現在也歸入“大喉”一類。

[2]梁婉芳、蔣豔紅及戴紫君師承四十年代在澳門設帳授徒的粵劇音樂家陳鑑波,其弟是著名粵曲作曲家、理論家陳卓瑩,兩人均對澳門粵劇粵曲界影響深遠。

[3]“八大曲”是由《百里奚會妻》、《辨才釋妖》、《黛玉葬花》、《六郎罪子》、《棄楚歸漢》、《魯智深出家》、《附薦何文秀》及《雪中賢》組成的古腔粵曲系列曲目。

[4]清末以前,粵劇使用中州話演出,即具中原音韵的宋朝汴京官話,俗稱“戲棚官話”;“古腔粵曲”指用官話來唱曲和念白的粵曲,為歷代師徒口傳,並無標準語音規範,具有獨特的藝術形式,在樂器、曲調和唱腔等方面都自成一格。

胡奎【鑼邊花】
手挽人頭長街走。誰有膽向俺胡奎買人頭。頭要賣千金(倉),不打折時又不打扣。買的是真豪傑(倉),賣的是英雄第一流。任你是趙雲姜維(倉),難比俺膽夠。任你是張飛橋喝斷(倉),都不及俺獨闖淮州。講話人家殺人(倉),就遠遠走。俺胡奎殺人(倉),反要賣人頭。咵啦啦!不是俺胡奎誇大口。(圓臺介)敢說英雄肝膽,今古無仇。
【順三槌英雄白】
豪傑一心酬義友,赴湯蹈火運奇謀。手足情深同罪咎,誓同生死(介),把恩酬呀吔!
【梆子慢板】
想羅焜,遭奸人,橫施,毒手。因此上,罪蒙汙,身陷,獄囚。俺胡奎,本該想,奪監拯救;(六、四門介)怎奈他,身染病,欲助,無由。恨只恨,哪張勇,枉稱神醫妙手;(五、四門介)不願到,來診治,迫我暗運,機謀。入府衙,殺**,壁上留詩一首;(五、四門介)盜人頭,來嫁禍,要他變作,階下囚。拿着刀,挽着頭,竟向人稠,處走;(五)
【楔白欖】
賣人頭,賣人頭呀!(介)人人戥我心驚透,我卻心頭喺有計謀,有計謀。(四門介)
【梆子慢板】
賣人頭,是苦肉計,只為金蘭結義,共患,分憂。
【直轉七字清】
胡奎威名驚宇宙。博得聲名萬古流。取義舍生垂不朽。英雄如俺哪怕斷頭。
【滾花】不用猶疑,竟向公堂自首。
【圓臺花】
胡奎生何足喜,死也何愁。自負磊落奇男,豈肯貪生退後。(介)且看胡奎救友,造一段苦肉,奇謀。
曲終
《胡奎賣人頭》的曲名出於小說,《粉妝樓(雞爪山聚義)》第廿五回故事。
這胡奎是大唐睿宗朝淮安人,孔武有力,因貌黑人稱“賽玄壇”。胡奎在家無聊,便想進京撞大運。豈料投親不遇,盤纏用盡,凍餓於破廟中躲避風雪,偶遇邊關大帥興唐越國公羅增之子、粉金剛羅燦與玉面虎羅焜。羅家兄弟義助胡奎脫困,三人惺惺相惜義結金蘭。後三人在滿春園,為救祁巧雲怒打沈廷芳;廷芳之父沈謙沈太師為向羅家報復,誣羅增投降韃靼,致使羅家人眾四出逃命。
羅焜投淮安岳父柏府避禍時,被未婚妻柏玉霜的表兄侯登與毛守備用計擒於獄中,棒瘡之下迸發牢瘟,病勢沉重。雞爪山義士賽諸葛謝元忙定計救援,請求小神醫張勇入牢內診治,誰料張勇傲慢不肯赴診。這邊廂胡奎夜入錦亭衙,將毛守備夫妻二人割下頭顱。
胡奎為獲義弟在獄中詳情,拿著毛守備頭顱沿大街叫賣。古往今來從無殺人而賣頭之荒唐之舉,哪不是找死麼?但妙胡奎為救義弟,行此苦肉計,終得以與羅焜同柙一牢。那邊廂“過天星”孫彪背上毛守備夫人頭顱,暗藏于小神醫張勇家中。胡奎在審訊中假意招出張勇,令小神醫困在牢內診治羅焜。
羅焜病癒與一眾英雄投雞爪山聚義,終將沈謙等奸臣除淨。眾英雄助大唐立功封侯,英雄美人得結佳偶,大團圓結局。
1963年由李願聞撰曲,梁醒波演胡奎的同名電影問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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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新日期:2019/12/02